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每次,我在教师培训班上给老师们做过交流之后,总有几位学员朋友热情地跑上讲台:“何老师,求教你个问题……”老师们问的问题常常是:学生不写作业怎么办呀,有的学生一赏识就骄傲怎么办呀,学生爱告状怎么办呀等等,诸如此类我们教育生活中的家常问题。每到这时,我就会一板一眼地回答:“让我认认真真地告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每到这时,前来问问题的老师脸上顿露一种莫名其妙的表情。
接下来,我会对他们说:如果教育工作中的任何一个“怎么办”都可以直接而明了地回答出来的话,那教育就太简单了,苏霍姆林斯基的经典著作为什么叫《给教师的100条建议》而不是《教育的100个怎么办》?我想,很多类似于“怎么办”的问题都是不好回答的,正像苏霍姆林斯基在他的《给教师的建议》这本书第一页所说的:“可以把教学和教育的所有规律性都机械地运用到他身上的那种抽象的学生是不存在的。也不存在什么对所有学生都一律适用的在学习上取得成就的先决条件。”的确,在教育中,“没有任何适用于一切场合的现成处方。”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教育对象,正如自然界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
具体到学生一赏识就骄傲怎么办,我曾经给我的学员朋友讲过这样一个例子——
某次,同学们正在静静地做课堂练习,我则抓紧时间处理家庭作业。翻到史尚鑫同学(该学生就是一赏识就会骄傲的一类)的家庭作业,看到字体工工整整(该同学过去的字体实在很差),我便有意地在那里啧啧称赞(其实是小声自言自语):“史尚鑫这段时间的作业真漂亮啊!啧啧!真该表扬表扬,让所有的同学们向他学习。但我实在是犹豫啊,到底表扬不表扬呢?……不表扬吧?写这么好,实在难得!啧啧!……表扬吧? 唉,过去一表扬史尚鑫,他就……”静静的教室里只有我一人的说话声,好多同学都扭过头去,看着史尚鑫笑笑,那笑里有什么我说不清楚,但我知道那是友善的笑。史尚鑫也笑了,笑过之后,我看见他绷紧了嘴唇继续写作业。透过那绷紧的嘴唇,我似乎听到一个小男孩对自己说:这次我一定不骄傲!一定!这次一定!……我知道,他会不断修正自己,完善自己,明天的史尚鑫一定不同于昨天,我相信!
我就喜欢这样:日常校园生活中密切关注我的学生。我习惯于用一个教育者的眼光去阅读孩子们的语言、微笑、呼吸,甚至他们眨巴的眼睛……与此同时,我的大脑会飞速运转:现在,我该如何用语言感染他们,用行动来熏陶他们,用一个个小小的细节去影响他们……
在和学生打交道的过程中,我只有慢慢熟悉了他,也只有他站在了我的面前,我看着他的眼睛,感受着他的呼吸,联想着他过去的成长经历,我才知道我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唤醒他,用什么样的方式去教育他。我不会简简单单地去重复曾经使用过的任何教育语言和教育方式,当下,我的教育话语和教育方式就是给予特别的“他”的的特别时刻。也就是说,我这样做,只有在他身上合适,也只有在这个教育场景合适 ——教育,永远是此情此景此学生的现在进行时。
我对学员朋友说,你的某个学生骄傲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过去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我一无所知,我脑海中没有活生生的学生,也就没有鲜活的教育灵感。所以,我也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每当讲到这里,学员朋友就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教育的艰难就在于“可以把教学和教育的所有规律性都机械地运用到他身上的那种抽象的学生是不存在的。也不存在什么对所有学生都一律适用的在学习上取得成就的先决条件。”而教育工作的创造性也恰恰在于这一点,一位教师,要真正走进学生的心灵,要能够每天制造教育的惊喜,让自己和自己学生的每一天都有无法复制的美好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