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散文:一场守侯，一生幸福

　　一场守侯，一生幸福
　　逛街回家，妻躺在沙发上。
　　儿子又顺势爬到她背上，骑马啦。
　　玩了累了。儿子就斜靠在妻的身上，忽然说，妈妈，我是在你肚子里长大的，然后医生把你的肚子剖了一道口子，把我抱出来的，是吗？
　　我很惊讶，问，你告诉他的啊？
　　妻说，他有一次问他哪儿来的，我就说过一次。
　　我惊诧于儿子的记忆的同时，不禁又想起了那个芙蓉花开的秋天。
　　
　　我永生不能忘记那个下午，那个阳光明媚的秋日。
　　守侯在妻的床前，我紧张地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一个护士近来了，端着洁白的盘子，里面整齐摆放着注射器、药品、棉签、导管。浅浅地挂着笑容说，就要做手术了，先准备准备啊。
　　我愣了一下，早就在心里说了千万遍的不怕不怕，却在刚刚开始的时候怕就冒出了头，在我的心里游走。
　　一会儿，妻躺在了手术台上。我攥着她的手说，别怕，很快的。我问了医生，说是有二十几分钟就好。
　　妻冲我笑了笑，好像一脸的坦然，我没觉得怕的。
　　而后，我跟着妻的手术车后，到手术室门口被挡住，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表姐握着妻的手消失在手术室的长廊里。
　　
　　剖腹产是我的决定。
　　妻一开始要顺产，说是顺其自然。
　　我说，还是剖腹产吧，痛苦少点。
　　妻终于还是依了我的建议。
　　
　　一个医生走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叠的手术协议，问，谁是家属，过来签好。
　　我说我是。右手握着笔，左手翻着这些印着文字的白纸，里面写的都是关于手术的风险，可能出现的各种各样的严重与不严重的后果。
　　突然之间，我觉得手里的笔是如此的沉重，每一次落笔都是那么艰难与费力，虽然我很清楚，这是每一个手术都要走的过程，不管手术的大小。我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复告诉自己，这些都不可能出现，心里却总也赶不走担忧与惊惧，像有一只蚂蚁浮游在心尖。
　　医生转身进了手术室，留下了砰的一声关门的声音。
　　这一声就像一瞬间炸响在我心里，原本在心里修筑了无数道无数种的堤坝都在这一刻轰然坍塌，像是吊进一个茫茫的空间，看不清前面也看不到退路，孑然一身，空空荡荡。
　　我在外面不停地走来走去，心里感觉的是从未有过的焦躁不安。我踮着脚，换着窗户向里面探望，可我什么也没看到。
　　半小时过去了。一个护士出来了。我赶紧拦住她问，怎么样了！
　　护士笑了，还早呢，麻醉刚好，不过马上就手术了。
　　我第一次感觉到时间是如此的难挨，如此的漫长。
　　
　　我妈坐在我旁边，说，不要急，要耐心。
　　我不自觉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没有。
　　我才记起我以戒了近一年的烟了，从知道妻怀孕那天开始就不曾抽过烟了。我是听了妻说烟对怀孕的人和小生命都会造成很大的毒害才戒的，虽然我有很重的烟瘾。
　　但这时，我心里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抽烟的渴望。
　　我用五分钟的时间跑到医院门口买了包烟。做在手术楼的门外一支接一支的抽，烟草的味道让我的心慢慢地安静下来，即使心里还是空空的没有依托。
　　又过了半小时，我的脚下已是满地的烟蒂。我竟然抽了这么多烟！
　　
　　又过了十分钟。
　　哇地一声，从手术室里传出了一声嘹亮的啼哭！
　　我倏地站起身，紧张地盯着门口。
　　表姐抱着婴儿出来了，冲我喊，生了！生了！
　　大人呢？我问表姐。
　　在缝合，马上就出来了。表姐边说边往护婴室走，我知道，刚出生的婴儿刚离开母体需要严格的呵护。
　　我说，妈，你去照顾孩子，我守这儿。
　　然后看着我妈匆匆地跟着表姐离开。
　　哐党一声，手术室的门终于再次打开，我看见妻躺在手术台上出来了。
　　我连忙挨过去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妻望着我，眼神很平静，说，还好，没事。
　　我注意到了妻的脸色苍白，说话无力，便住了嘴。我知道，妻现在需要的是安静与休息。
　　
　　第二天，妻的神色好多了。
本文作者：彦木子
　　我坐在妻的身边。
　　妻突然对我说，昨天进手术室的时候，我真的有点害怕，我还想拉着你一起进去，有你在，我就不怕了。不过好在表姐在里面一直握着我的手，我才慢慢不怕了。
　　妻又笑笑，说，我很清醒呢，我听见医生说，一剖开，这小子就伸出一只脚来了，害得医生们手忙脚乱地把他的小脚丫子塞进去再抱出来，这小子以后肯定很顽皮呢。说着摸了摸旁边熟睡的儿子。
　　说这话时，我看见妻的脸上有漾起了笑意。那是一种高兴与满足，是一种只有在母亲脸上才会浮现的慈爱，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人们常说母亲是伟大的，孩子的生日更是母亲的苦难日，正因为此，而母亲也是幸福的！
　　
　　妻又拍拍我的手，说，昨天一个护士说，你都一直很着急地守在外面，到孩子抱出来了都还守在那儿，很难得呢。她还说，其实很多的人都是孩子出生了就照顾孩子去了，很少守着妻子的。
　　妻说这话时，脸上又漾着感激和满足。
　　我知道，虽然我做了我该做的，却给了妻莫大的安慰和幸福！只有我知道，在那一刻，妻和孩子的安危就是我思想的全部，在我心里，这比什么都重要！
　　
　　另我惊奇的是，这年秋天，在这段日子里，竟出现了难得的小阳春的天气，阳光明媚，温润如春。
　　因为我不会忘记，那个日子——2003年11月1日。
　　这段铭心的守侯，也将会是我一生幸福。
　　妻也如此，我相信。


本文作者：彦木子